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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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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後, 江稚魚坐在沙發上,百思不得其解,問沈佳雁:“雁雁, 你說高總什麽意思意?意思是我借了男朋友的資源和背景嗎?”

“可我之前就說過, 我早就和他分手了。”江稚魚越想越憋屈,“程千帆來找我陰陽怪氣的時候, 我還回懟回去了,如果真的因為顧子雲……”

江稚魚罵了一聲顧子雲,又覺得不解氣, 接著多罵了幾句。

“誰要他自作多情了?我是沒有手沒有腳嗎?而且他有什麽立場來幫我?氣死我了, 這個憨貨!”

沈佳雁也覺得聞所未聞,那天她是目擊證人, 親眼瞧著顧子雲傷心欲絕地對好友放狠話, 本來她還擔心顧子雲會做出什麽對好友不利的事情來,結果……

沈佳雁突然覺得自己當時的擔心是多餘了,就顧子雲那個戀愛腦,也就只會放狠話了。

不愧是你顧子雲, 當代第一戀愛腦。

不過話雖這麽說,沈佳雁也能理解好友生氣的原因, 好友是個極驕傲的人, 為了爭取這個項目, 付出了很多努力, 因為這次的項目是公共設施,是好友之前沒有涉及的領域, 所以又為此查了很多資料, 有不懂的地方再一個一個拿去問陸星言。

本來沈佳雁還想著江稚魚會不會和陸星言擦出什麽火花, 後來看她每次吃完飯回來, 就抱著一打a4紙,鉆到房間裏繼續研究,沈佳雁發現自己多慮了。

所以,江稚魚努力了這麽多,結果大boss告訴她,我不是因為你的計劃書優秀才選你,是因為你那個家庭背景資源雄厚的男朋友。

殺傷力很大,侮辱性也極強。

看著好友連罵了幾聲憨貨,沈佳雁提出建議:“你要不發消息問問他怎麽回事?”

沈佳雁說:“也不一定,可能高總只是隨口一提,他選你還是因為你有能力。”

江稚魚坐在沙發上平靜一會兒,把顧子雲從微信黑名單裏放出來,給他打了個微信電話。

電話秒接。

“小魚?”顧子雲小心翼翼的問她,“你不生我氣啦?”

由於沈佳雁就坐在江稚魚旁邊,所以她聽得清清楚楚。

沈佳雁默默地往旁邊拉了一些距離,很好,還是她熟悉的那個戀愛腦。

江稚魚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他:“玉蘭置業那個項目,你是不是在其中做了什麽?”

顧子雲吃了一驚,自言自語道:“這麽快?”隨即屁顛屁顛的跟江稚魚邀功,“我爸認識你們總部的創始人,所以我讓他打了一個電話,之前是我不對,跟你們那個VP吵起來了,我怕他記恨你,給你使絆子,所以……”

顧子雲聽著電話那頭越來越沈默,也逐漸意識到不對了,他立刻找補道:“我知道以你的能力肯定不成問題,我只是怕有人從中作祟,這本來就是你應得的!”

江稚魚的笑容已經完全消失了,她打斷他:“顧子雲,我們已經分手了,麻煩你不要再做出那麽幼稚的事情,也不要再來幹涉我工作和生活……”

顧子雲無措道:“我只是想幫你……”他急忙解釋道:“我沒有希望你因此原諒我或者和我覆合,我只是想幫你,這也做錯了嗎?”

江稚魚很無奈,她的氣一下子就像氣球被戳破放沒了,她說:“顧子雲你沒有錯,你不需要和我認錯,每次我和你生氣,你總是第1個認錯,你甚至都沒有思考我為什麽生氣,又或者說你覺得這不重要,當然也怪我,每次只要你那樣看我,我就想算了吧……所以我們一直沒有真正的解決過問題。”

江稚魚說:“顧子雲,你還記不記得你高考報志願那一年?”

“嗯,我記得。”顧子雲的聲音低下去。

江稚魚說:“那一年你爸媽偷偷改了你的高考志願,你特別生氣和他們大吵一架,然後離家出走,後來我去找你,發現你在學校的體育館打地鋪……”

“我記得。”他當然記得,他那個時候知道這個消息,感覺天都要塌了,他本來歡歡喜喜準備和小魚去一個城市,結果被自己爹媽背刺一刀。

江稚魚:“但你仔細想一想,其實你爸媽為你挑的這個學校,為你做的這個決定並不差,他們也是為了你好……”

顧子雲脫口而出:“但我不需要!”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突然明白了。

他不需要父母打著為自己好的旗號替自己做決定,小魚也不需要自己為她做決定。

顧子雲這二十幾年來,大部分時候都是被父母安排的,唯有小魚是他自己的選擇。

他也說不上來為什麽他會那麽喜歡小魚,大約是因為小魚是他年少時的第一眼心動,又或者是因為小魚身上有他沒有的自由。

他討厭父母為他擅自做主,可在不知不覺中,他也用了自己討厭的做法去對待他心愛的人。

在漫長的沈默中,顧子雲聽見自己的聲音變得不像自己:“我明白了,對不起。”

江稚魚說:“你不需要和我道歉,我也從來沒有真的生過你的氣,因為我知道你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因為喜歡我,即使我並不需要,但也是你的一片真心。”

江稚魚最後說:“顧子雲,是我應該說謝謝,謝謝你這樣喜歡我,但是……”她頓了一下:“我們都往前看吧。”

顧子雲忘了自己最後是怎樣掛斷電話的,他一個人坐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裏,覺得心裏好像空了一大塊,他早知道覆水難收,是他自己一直自欺欺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再次響了。

顧子雲有氣無力的接電話,聽見老爹氣如洪鐘的聲音:“顧子雲,你的事情我已經辦好了,你答應我的事情可別忘了!”

“我知道,我沒忘。下周去你公司幹活,對吧?”

“哎?什麽叫做我公司?將來不還是你的嗎?像是我求著你去上班一樣!”顧爸爸絮絮叨叨的說了一會兒,察覺出兒子的不對勁來,“怎麽了?你還沒和你女朋友和好?”

顧爸爸嚴肅批評:“你今年二十五歲的人了,還跟個十五歲的小孩子一樣,你也該成熟一點了,我今天打電話給盛世的時候,也稍微了解了一下你女朋友,是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顧爸爸讚不絕口:“年紀輕輕已經做了不少優秀的項目,已經能夠獨當一面,根本不需要我這通電話,人家本來就準備定下她了……”

顧爸爸在電話這頭說,顧子雲在另一邊心不在焉的應著。

顧爸爸:“你有在認真聽我說話嗎?”

顧子雲:“嗯嗯……還有事了嗎?沒事我就掛了。”

顧子雲掛斷電話,躺在沙發上,沙發正對落地窗,可以看見大片的臨江夜景,這是上海房價最高的幾處住宅區之一,但顧子雲不必為高額的房價擔憂,因為投胎投得好,他輕輕松松地就擁有了別人沒有的一切。

顧子雲心裏也明白,他的父母給了他一個還算聰明的腦袋,用雄厚的經濟實力撐起了他的任性,所以他高中沒怎麽努力,最後也能上一個不錯的大學,考研考不上也能出國留學,然後回來繼承家產。

他一方面不喜歡父母對自己的控制,但另一方面又在切切實實的享受這些好處。

有時候人的長大就在一瞬間,顧子雲想,他的愛情是沒什麽希望了,那就好好工作吧。

十分鐘後。

陸星言接到了顧子雲電話:“出來喝酒!”

顧子雲語氣惡狠狠的拋下這一句話,就把電話給掛了,然後陸星言收到了一個定位。

陸星言思考了一下顧子雲不著調的性格,打車趕了過去,至於為什麽是打車,而不是自己開車……

陸星言趕到顧子雲給他發的酒吧定位,燈光搖曳的舞池裏,顧子雲一個人在那裏喝酒,穿了一件毛茸茸的睡衣,把腦袋窩在帽子裏,一瞧就知道是哪家光長了臉沒長腦袋的富二代。

陸星言到的時候,顧子雲已經喝得半醉了,但他喝酒不上臉,只是反應慢了半拍。

有其他女人來和他搭話,顧子雲避之如蛇蠍的擺了擺手:“不行,我是有女朋友的人。”然後把睡衣往上裹了裹。

陸星言一進來,也吸引了絕大部分人:這個穿著淺咖色風衣年輕男人出現在門口的時候就成了全場的焦點,他的眉眼很清淡,像林間的風,像山間的月,好像任何事情都不能使他驚慌失措。

他的眼睛不含悲喜,抿唇的弧度也恰到好處,不至於冷著一張臉,但看著也不太好接近。

也有人裝作不經意的碰到他,他的眉頭有一瞬間的皺起,隨即不動聲色地舒展開,禮貌且疏離地點頭致意:“抱歉——”

他像是誤入此處的道士,清雋無雙,有人猜測他為何來此處,難道是為了來捉貪玩的小女朋友?

可惜結果讓想吃瓜的眾人都大跌眼鏡。

陸星言坐到顧子雲對面,瞧他這樣,便知道他是在江稚魚那裏又碰壁了,他既有一種欣喜,又有一種物傷其類的同情。

顧子雲頭也不擡一下:“現在是你看我的笑話了。”

“你想多了。”

顧子雲讓服務員給他開了一瓶新酒,瞧他巍然不動的樣子,嗤笑道:“怎麽,挖了我的墻角,連和我一起喝酒都不願意了?”

“陸工程師現在春風得意,看不起我這個好兄弟?”顧子雲特意把好兄弟這三個字加重了讀音。

他盯著陸星言的眼睛問:“你從一開始就惦記我女朋友?”他雖問的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陸星言不否認:“我很抱歉。”他隨即補充道:“但她不知道,我和她也未有過私下的聯系。”

“我知道。”顧子雲喝多了,朝他生氣的吼道:“那是我的女朋友!我當然了解她!只有你一直隱瞞,你一直在騙她,你明明是政府派到玉蘭置業的工程師,卻騙她說你在賣房子!”

顧家和政府也有些關系,顧子雲知道這些不足為奇。

顧子雲把酒杯重重的放在他面前,威脅他:“喝!要不然我就告訴小魚,你一直在騙她!”

陸星言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面不改色地把空酒杯放到他面前。

顧子雲冷笑一聲,繼續給他滿上。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星言尚未露出醉意,顧子雲先喝斷片了。

於是酒吧裏的眾人看著一個穿著小黃鴨睡衣的年輕男人抱著柱子痛哭,陸星言勸阻無果後,默默地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口罩,帶在了臉上。

可惜喝醉的顧子雲並沒有放過陸星言,哭著鬧著要給江稚魚打電話,還要用陸星言的手機打。

於是,淩晨十二點半,江稚魚接到了來自陸星言的電話。

電話裏一片嘈雜,大片“滋滋滋”的聲音讓江稚魚下意識的拿遠了電話:“餵?陸星言?”

隨即電話裏傳來了顧子雲的鬼哭狼嚎:“嗚嗚嗚,小魚我錯了,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我保證什麽都聽你的——”

江稚魚再次拿遠了手機,平靜的問他:“你在哪裏?餵?顧子雲?”

顧子雲還在嗚嗚嗚:“小魚,我以後什麽都聽你的,絕對不插手你的事,絕對不擅作主張,用家裏的關系幫你,我只負責帶你出去玩,給你做好吃的,說好聽的話哄你……”

江稚魚聽到了嘈雜的背景音,感覺他們應該在酒吧。

她敢打賭,她現在應該是酒吧吃瓜群眾裏的“渣女”,謝天謝地,顧子雲沒喊她的大名。

好在下一秒陸星言接過了她的電話,“小魚——”

很好,陸星言也沒叫她的大名,她的名聲暫時保住了。

江稚魚問:“你們現在在哪兒?怎麽回事……算了算了,先不問這個了,你趕緊把顧子雲帶走,別讓他在外面自己待著了……”

陸星言報出了一個酒吧名字,他聽了江稚魚的話,想伸手把顧子雲拉走。

但是顧子雲抱著柱子不撒手:“我不走!除非小魚來接我!”

顧子雲嚎的那麽大聲,以至於電話那頭的江稚魚都聽得清清楚楚。

江稚魚嘆了口氣,說:“今晚麻煩你了,我現在去接他吧。”

對於顧子雲今晚的異樣,江稚魚也能猜出原因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現在不害怕見他了,並在潛意識裏覺得他不會再糾纏她了。

是真的放下了,無論是她還是他,縱有遺憾,那也是放下了。

陸星言在電話裏阻止了她:“現在太晚了,你出來不安全,這裏有我,我會把他送回去的。”

不知道陸星言做了什麽,江稚魚果然聽不到顧子雲的“鬼哭狼嚎”了,她心裏松了口氣,再次感謝他:“真的麻煩你了,這周末請你吃飯。”

她如此順口地就說出了這句話,說完自己也楞了一下,自從上次知道陸星言暗戀她,她覺得自己和陸星言的相處應該會尷尬,她應該會避免和陸星言的單獨相處。

但陸星言幫助她良多,江稚魚覺得她欠下的人情暫時是還不完了。

掛斷電話後,江稚魚握著手機仰躺在床上,思緒繁雜。

她和雁雁已經找好了新房子,上個周末兩個人已經搬進來了,說起來這個房子能順利租下來,也有陸星言的幫忙。

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竟然已經進入了她的生活?

江稚魚心中警鈴大作,覺得這是一個不妙的信號。

在這種覆雜的心緒裏,江稚魚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做了一個朦朧的夢。

夢裏是曾經發生的事情。

十五歲的她和顧子雲坐在天臺上看太陽西沈,一轉頭,瞧見陸星言站在他們背後,瞧了他們一會兒,又默默走了。

但夢裏也有一些現實以外的事情。

江稚魚以第三視角,看見十五歲的自己坐在陸家破舊的沙發上,伸手摸陸星言受傷的眼角,心疼地親吻他的眉眼,卻被他攥住手,一下子撲倒在沙發上。

夢裏的陸星言更加陰沈,眼睛裏又化不開的黑雲,是憤怒,也是嫉妒,她聽見陸星言在耳邊問:“你更喜歡顧子雲還是更喜歡我?”

最要命的是,她看見十五歲的自己,一點也不害怕地迎上少年的視線,說:“當然是一樣喜歡啊。”

江稚魚從夢中驚醒,發現天已經亮了,但是夢裏的那一切是那樣真實,好像曾經真的發生過一樣。

江稚魚用手揉了揉自己臉,告訴自己保持清醒,自己雖然是個顏控,但是個遵紀守法的顏控,她發誓,她從來沒有過腳踏兩只船的“渣女”想法。

救命!怎麽會夢到同時和陸星言還有顧子雲談戀愛。

江稚魚並沒有發現,她奇怪的不是夢到和陸星言談戀愛這件事,而是夢到同時和陸星言還有顧子雲談戀愛。

……

不過,自從那次顧子雲深夜打電話給江稚魚後,顧子雲很久都沒有再出現在江稚魚面前了。

江稚魚想,大約是覺得丟人吧。

這樣也好,想起顧子雲,江稚魚的心裏只剩下淡淡的悵惘。

但這樣的悵惘也不會持續太久,隨著玉蘭置業項目的啟動,江稚魚陷入了新一輪的忙碌中。

這個項目是政府出資建設的學校項目,但是政府暫時沒錢,先欠著,讓玉蘭置業去籌錢,所以玉蘭置業就找盛世證券來籌錢,大概就是這麽個道理。

那盛世證券就要通過各種方式來幫玉蘭置業籌集到足夠開工的資金。

江稚魚最近忙得頭暈目眩,以至於鴿了之前答應要請陸星言吃的飯,只能表示歉意,表示以後補上,好在陸星言也很通情達理,這反倒讓江稚魚不好意思了。

記得之前江稚魚和顧子雲談戀愛的時候,有一回江稚魚因為學校臨時有事,不得已取消了和顧子雲的約會,然後顧子雲為這個事和她鬧了別扭。

等等,她怎麽把這兩件事放在一起比較了?真是忙昏了頭了。

江稚魚從成堆的文件裏擡起頭來,長嘆了口氣,就在這個周末,盛世證券作為主辦方要辦一場酒會,到時候會有玉蘭置業的老總參加,也會有政府方面的人出席,最重要的是有意投資這個項目的各方社會人士。

好麻煩,又要去借禮服,還要化妝,在所有的工作中,江稚魚最不喜歡的就是參加酒會,但這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

周末還是到來了,江稚魚在家裏喊雁雁幫自己拉拉鏈的時候,並沒有想到今天晚上會是一個驚心動魄的夜晚。

作者有話說:

小顧和小魚的緣分就這樣結束啦~沒有太多狗血,雖然遺憾,但相愛過,因為不合適,最後也只能釋懷往前看。小顧傷心完了,下面開始搞小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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